第十四章 人间烟火

眼看两个人在操场上跑步，洛兵走到魏凯身边，摇头说：“副队，他们俩一直不对付，你看要不要把他俩分调到两个班，分开一下，免得产生更大的矛盾。”
  魏凯皱着眉想了想，轻轻地说：“要把他们分开，很容易，可他们原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如果就此一生，形同路人，未免可惜了，先让他们再相处看看……”
  洛兵讶然地向魏凯，说：“副队，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知道啊？”
  魏凯刚要回答，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一看，是房屋中介那边打过来的。魏凯忙向洛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向一边。
  因为妻子跟母亲在一些观念上的严重不同，两代人很难融洽的生活在一起，加上怀孕的各种情绪波动，使得魏凯终于下定决心，准备租一个房子，然后把妻子接到这边来。
  中介那边打来电话的意思是想让他到现场去看一眼房子合不合心。租房子不算是小事儿，不能太过草率。中介那边也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给魏凯打电话，邀请他去看房。
  可魏凯哪有时间去现场看，他皱着眉头看着已经跑起来的鼻青脸肿二人组，对着电话说道：“谢谢你们，不过，就不用去现场看了吧，我在网上都已经看过图片了，不错，那就挺好的。”
  魏凯背对着洛兵，可声音顺着风儿，已经飘到了洛兵的耳朵里。这时华林走过来，有些腼腆地对洛兵说：“班长，我感觉比上回已经有进步了，不那么怕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克服。”
  魏凯扯了扯衣领，侧耳听着电话：“对，定了吧，就这间了，我这儿忙，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开，我相信你们中介，哈哈哈！对对，不用看了，有问题我自己负责，我这就定下来，嗯嗯，不会反悔，我一会微信转给你，好的好的……”
  魏凯一边说，一边走开了，华林好奇地看着魏凯的背影，说：“副队要租房子啊，咋跟房产中介这么和气，简直是低声下气了。平时在咱们面前，你再看看，我其实不大怕中队长，可是有点怕他。”
  洛兵轻轻摇摇头，叹息一声说：“对着咱们，那是对着他的兵。在外边，当然就不一样，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啊！”
  操场边上，看热闹的战士越来越多了，本来操场旁就有别的班的战士在进行训练，两个人这一跑圈，而且你追我赶的，明显是比赛一般，登时吸引了大家注意力，虽说还有人在专心做着自己的器械训练，便是有更多的人跑过来围观了。
  “他们这是打算跑多久啊？”
  “鼻青脸肿的，打架受罚了吧，哈哈！”
  丁墨跑到陆江身边，立即加速超了过去，还扭头向他示威地看了一眼。
  陆江不甘示威，马上甩开双腿，向他猛追过去，两个人心里别着一股子劲儿，明显是还在比拼，一副非要斗出个胜负的样子。
  大门口，亮出证件和介绍信，又做了登记的林雪儿款款地走进来。一件白色小翻领的衬衫，一条水磨蓝的牛仔裤，腰间扎一条皮腰带，鼻梁上还搭着一副墨镜，挎一个既不失俏皮味道，又有公务风格的小皮包。
  一个充满青春气息，身姿修长高挑，两条大腿悠长的年轻姑娘骤然走进来，顿时吸引了战士们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纷纷从操场上收回来，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林雪款款地走到操场跑道边，伸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眸子，看着众人，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大家好，请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整个操场上，无视林大美人儿的大概只有丁墨和陆江了，这两个人还在咬着牙想要在跑步上再争出个高下。
  丁墨跑了一圈过来，一眼看见一个战士因为看林雪，暂时放在路边的空气呼吸器。丁墨一弯腰，就把空气呼吸器提了起来，背到了自己的肩上，只向那个战士挥了挥手：“借用一下！”
  另一名在做器械负重跑步训练的战士笑嘻嘻地对陆江递出了自己的空气呼吸器：“陆江，你要不？”
  陆江跑过来，手指一勾、一甩，将额头的汗水一把抹去，也不说话，只是一伸手，就接过了他递来的空气呼吸器，背在了自己的肩头。
  赵志忍不住笑道：“这小子，平时文静的跟大姑娘似的，这次是被丁墨给激着啦。”
  林雪用拇指和食指拈着墨镜，还没等来众人的回话， 丁墨和陆江已经先后跑来，两人都有点鼻青脸肿的模样，林雪乍一打量，居然没认出丁墨，不禁好奇地向他指了指：“这俩人儿干嘛呢，咋跟精神病似的？”
  丁墨正好跑过来，听到这句话停步怒道：“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神经病！”
  林雪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我说的是精神病，神经病可不是精神病，你个文盲！”
  “我看你脑子有问……”
  丁墨大怒，正要出言反击，忽然看着林雪有点发怔。之前两次都是在火灾现场，他的心思都在火里，根本不曾注意，此时再看这姑娘，忽然觉得眼熟，她……好像……
  林雪笑眯眯地伸出手，一本正经地说：“恩公你好，小女子姓林，名雪，是一名见习记者，承蒙足下两次相救，大恩无以为报，我就……不报了吧。”
  丁墨听她一说，终于确定，这女孩就是之前那个被他在高速路上淋湿了裙子的女人，同时也是之前公寓着火那次他救出的女孩，丁墨正想说点什么，陆江已经迈着稳稳的步子超了过去。
  不能输！
  尤其是不能输给他！
  丁墨根本顾不上林雪了，更是完全忽略了她的见习记者身份，马上肩扛负重追了上去。
  洛兵像轰苍蝇似的，把好奇围观的战士赶来，对林雪客气地说道：“你要见我们领导啊，我带你去。”
  魏凯在办公室里刚把租金划过去，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媳妇儿，洛兵带着林雪来了，林雪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随后又拿出介绍信来：“您好，我是静海日报见习记者林雪，要来你们中队做一次随队采访，报道一下消防系统的事迹，此事已经征得了市消防支队的同意，您看……”
  林雪又摊开一份介绍信，魏凯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善。
  “静海日报？”魏凯心说前几天发出不实报道的，不就是你们静海日报吗？现在又来做正面采访，这还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同时他心里面还依稀觉得这女孩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过消防队每天都会有各种救援任务，接触过的人太多，加上这段时间魏凯始终被家务事牵扯着，一时间没能想起林雪的来历。
  “对，静海日报。”林雪微微露出些难为情的样子来，不好意思地说：“魏队，我不瞒您说，上次我们报社的‘麦芒’老师未经详实调查就进行了报导，在社会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反响。
  之后晚报更正了事实真相，我们日报被搞得很被动，上级领导严厉批评了我们，把此事定为重大报导事故，麦芒老师也受了处份，现在正停职写检查呢。
  我这次到消防中队来进行跟踪报导，也是我们上级部门的要求，一方面希望我们能挽回社会舆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经由此事，让我们端正态度，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避免哗众取宠的报导。”
  林雪此来可是做了充份准备的，如果暴露了她就是“麦芒”的事实，只怕她会遭到相当的抵触，她前后两次报导，对消防队可不是那么友好。所以，她把自己说成了见习记者，和“麦芒”坚决地划清了关系。
  原来是这样，魏凯恍然大悟，他看了看，对方证件齐全，支队的介绍信，报社的介绍信，一应俱全。既然上级领导已经同意了，他也不好拒绝，便说：“随队采访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这里可没有女同志适合的住处，你只要每天白天过来，我们出警的时候跟着一起去就行了，但是行动中必须听从命令，以保证安全。”
  林雪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会听从指挥。可是你们消防队不都是二十四小时原地待命的吗？我要对你们进行全面的采访报导，肯定不能只是白天工作，如果是半夜有事故发生，那我如何跟踪采访呢？”
  魏凯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这的确是个问题。
  林雪莞尔一笑，说：“要不这样吧，请领导给我配一个联络员，如果你们夜里出任务，让联络员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有车，就可以及时赶去了。”
  魏凯说道：“我们有纪律，出警期间是不许携带手机的。”
  林雪央求地道：“领导，特事特办嘛，我也是为了工作。”
  魏凯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破例一次，嗯……”
  魏凯沉吟着，看向一旁的洛兵，正打算开口，让他担任这个联络员，林雪已经笑眯眯地指着窗外说：“领导，我看就那位同志吧，挺有个性的，我们新闻报导，喜欢盯典型。”
  “他？”魏凯跟着扭转了身子，向窗外一看，操场上陆江和丁墨已经累得举步维艰，却二人依然背着负重。在咬牙坚持。看他们咬牙切齿的样子，非要把对方累趴下，自己才甘心。
  魏凯没好气地对洛兵道：“你去，叫他们别跑了，让丁墨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