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昨天晚上风尘仆仆,觉得吃顿好的补一下也还好,可这一大早的早点就这般丰盛。作为一个几年前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实在未免太过奢侈。 乔骏毅笑道:“这些还吃不穷你乔叔,只要能吃完,都不是浪费。” 别看这桌上一大堆的吃食,依照几人的战斗力,还是能够光盘行动的。 宋云娘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莫说他们已经确定了对方,即便是从前那般,被这般招待也没什么受不住的。朋友之间有来有往,无需算得这般清楚。 每次乔骏毅到环河县,也都是宋云娘招待的,更别提宋云娘这些日子给乔骏毅家中女眷带去了不少好东西。 吃完早点,乔骏毅就带着宋云娘三人先到考场外走一圈,并且告诉宋恒参加府试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府试要比县试更加严谨,考出来便是童生,可以称之为读书人。 即便今后一辈子考不上秀才,这身份也是和普通百姓有所不同。比如打官司递呈子,没读过书的只能称为“民”,童生可自称“童生”,从身份上就区分开了。 在环河县,童生更是被人尊重。且童生已经可以开学堂教授学生,只要能放得下架子,求个温饱并不难。 府试流程等,范秀才已经讲过,乔骏毅并没有多说。只是与宋恒提起这次监考的学政是谁,为人的品性、喜好又是如何。 科考虽相对公平,只要学问好就有出头机会。可同时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若是正好运气不好,对不上考官的胃口,很可能有才也会名落孙山。 了解考官则变得非常重要,莫要在答题的时候犯了对方的忌讳,那可就冤枉了。 这么一来那些有人脉的人家,出头的几率也会更高一些。 宋恒之前并不懂这些,虽县考的时候也会提起,但是没有像乔骏毅这样以实力为证冲击力大,因此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科考有这么多门道啊!”宋桃儿忍不住叹道。 宋恒也道:“我以为只要认真读书就行,没想到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 宋云娘摸了摸他的头:“脚踏实地的认真学习是根本,这些不过是让人少走些弯路,莫要太过依赖这些消息。为人在世,还是得心里有料才能站得高站得稳,只是有时候人需要学会变通。” 她不希望宋恒因此学会了投机取巧,有些考生过于的在意这些,结果本末倒置。虽然有时候科考这样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可宋云娘也不希望宋恒忘了初心。 直到现在宋云娘依然坚持,科考的成绩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由此学到的东西。 宋恒听得认真,非常郑重的应下。 看完考场,乔骏毅又带着宋云娘三人到府里最热闹的地界去逛,这里有成排的商铺,街上还有杂耍摊子等等,一路走来十分热闹,看得宋恒和宋桃儿两个乡下孩子连连惊叹。 从前以为县城已经足够繁华,比起村子已经是天上地下,没想到来到府里才晓得,自个从前的眼皮子有多浅,外头的世界大着呢。原本觉得自个还是不错,来到这里才知道压根不算什么。 不过两个孩子虽然唏嘘感叹,却也不会妄自菲薄,只是觉得更需努力。 宋云娘看着两人的表情态度,深感自己做对了。老是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很容易就固守自封,就得多出来看看。 之前她偶尔也会带着宋桃儿到处走走,不过到底都在附近县城转悠,再繁华程度有限。府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多过来瞧瞧,开开眼界还是很有益处的。 宋桃儿逛了一圈叹道:“若是咱们的店开到这里,那客人肯定好翻好几番。” 美容院现在的生意虽然很不错,可到底一个小县城客人是有限的。外县虽然也会有客人上门,但终究是少数。 如今她们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如今忙碌都是因为在培养学徒和继续学习,为开分店做准备。 宋桃儿要学的东西很多,不仅是技术还有管理,因此也就一直没有轻松下来。 但是她喜欢这样的忙碌,尤其来到府里,更觉得自己的忙碌是为了什么。 宋云娘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的,若是咱们小肉包考上了秀才,就到这府学里上学。到时候你们都过来,小肉包上学,你们做生意,各有事做还不分离。” 若是考中秀才,就可到府学就学。范秀才那时候能教授的东西也有限,府学教学质量更高,信息也更加灵通。 不过府里开销大,非本地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支付得起。尤其若是一直不中,更是难以维持,读书一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宋桃儿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 宋桃儿没有故土难离的想法,她更喜欢热闹繁华的地方。虽然只是短短一天,已经感受到府里各种方便。 最要紧的是,她觉得县里的生意已经做到一定程度,难以再有发展。看到这里这么大的商机,心里蠢蠢欲动。 几人足足逛了一天,还去了夜市。如今已没有了宵禁,晚上依然有很多地方很是热闹。 这番一来,宋云娘三人累坏了,晚上回到家洗洗就躺下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是被砸门声给闹醒的。 第51章 平日这个时候宋云娘早醒了, 可因为昨天晚得比较晚,所以才迟了。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就看到一群中老念妇人拥挤在院子里。 帮工的婆子又气又怒,拦着她们闯入:“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你们若是再不走, 我就报官了!” 可她一个人哪里是一群妇人的对手, 她不过是看外头有动静, 开了门查看就被一群人冲了进来, 拦都拦不住。 “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我儿子置办下来的宅子,我怎么进不得!”为首的妇人怒斥, 她本就心中有气, 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亲自上门, 毕竟她现在身份不一般了。 思量了一天, 最终她还是选择亲自出马, 这事得今天就得办了,否则夜长梦多。 若是面对的不是宋云娘,兴许她为了脸面不会那么嚣张,可想到是那个女人,从前拿捏惯了,也没有什么忌惮的。 若真是有本事的, 也不会偷偷摸摸这么多年不敢见光,因此就很是不当一回事,这么大大方方的杀进来, 让那个女人没脸继续留在这里。 来到这里,沈母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这么好的大宅子,竟然给这个女人住着!她是当家管钱的,很清楚一个月的租金有多昂贵,瞧这摆设,竟是比她的宅子还要讲究!而且还雇佣了婆子伺候,日子倒是比从前在沈家过得还好了! 沈母本来心中就有气,现在更是达到了顶峰,完全没了官太太的架子,如同那市井泼妇一般吼着。 宋云娘在屋子里听得真切,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是何人。 若是从前,难免会心中瑟缩一番,即便没错做事也莫名会担心害怕。 可现在她无所畏惧,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个前婆母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又这般咄咄逼人。 她与沈云书已经和离,各走一边,按道理沈家人虽然不至于躲着她走,可也不想和她搭上关系。 “干娘,外边是怎么回事?”宋桃儿问。 动静这么大,宋桃儿和宋恒也都被闹起来了。 宋云娘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抚:“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瞧瞧。” “我们要给干娘撑腰!” 宋恒握拳道,这种时候躲在干娘身后,那他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这群妇人来势汹汹,瞧着就是一群不讲道理的泼妇,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绝对不会让家中女眷吃亏。 宋桃儿也连忙表态,表示一定会护着宋云娘。 宋云娘其实心里并不担心,虽然瞧着一群人,可到底沈家也是体面人家,也不敢在青天白日的做什么。这个宅子所在的地方也并非荒凉地方,一旦闹大了,害怕的是她们。 不过两个孩子这般态度,宋云娘也不想拒绝,便是一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母看到宋云娘,整个人愣了愣,一刹那她心里有些打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宋云娘? 模样虽然还能找出和从前相似的地方,只是更加圆润白皙,可整个人的气度和从前完全不同。 在沈母眼里,宋云娘是个唯唯诺诺,撑不住场面的,却有极会装乖骗男人的女人。总是一副好像别人欺负了她的模样,瑟瑟缩缩的让人瞧不上眼。 可眼前这个女子,一瞧就是好人家出身的,还比她瞧见的大家闺秀更加充满气势,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不可轻视。 而且整个人虽像,却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周身的穿戴更是和从前不同。从前灰扑扑的,跟个乡下婆子一样——沈母完全忘了都是她这般要求的,说女子穿着鲜艳是勾引男人往邪路走。 现在整个人光彩照人,虽说也没有很繁琐的头饰,可瞧着就是好看,是那种会打扮的。身上衣服的料子也都是不差,甚至说可以很好,她都舍不得买的。她那儿媳不差钱,可这个价钱的料子她买的时候也要斟酌一番。 宋云娘这般穿戴并非仅仅因为有钱了就开始铺张,而也是应酬需要。况且有钱了,也没道理委屈自己。这料子舒适又没有那么张扬,颜色也纯正好看,所以也就不吝钱财。 “你是宋云娘?”沈母有些不确定道。 宋云娘厉眼扫过闯入家门的一群人:“你们擅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宋恒和宋桃儿将宋云娘护在身后,狠狠的等着眼前来人。 沈母之前还不敢确定,听到这个声音,就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宋云娘。 原本降下去火这时候又烧了起来,这个女人活得竟是比她还好! “还真的是你宋云娘!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这贱蹄子手段比以前还高明了。若不是有人凑巧碰见,我竟是不知你竟然这般无耻!” “不许你欺辱我干娘!”宋恒斥道。 听到‘干娘’二字,沈母更是气恼,难怪她儿子一直没孩子,原来这个女人自己生不出,就想着从外头养两个野种充当他们沈家的子孙! 现在害得她那被迷了心窍的儿子,都没有跟新娶的妻子和新纳的妾室要孩子! “好啊你个宋云娘,你勾引我儿子不说,竟然还想要害我们沈家断子绝孙!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今日我若不把你轰出这府里,我就不是人!” 宋云娘一听,差点笑了:“你怕是得了失心疯,我与你儿子早已和离从此再无瓜葛,你莫要不敢寻别人错处,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平日宋云娘说话不会这般刻薄,可这时候实在是被这行为弄得无语。 当初那沈云书还天真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养为外室,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今天瞧这阵仗,若是答应了,那现在可是倒了大霉了。 宋云娘不耐烦和这家子多纠缠,从前恨也好憎也好,现在都只是陌生人,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宋云娘沉下脸道。 沈母却完全不信,直接啐了一口:“若不是我儿子,你哪里来的银钱住这么好的宅子,穿这么好的衣裳!就凭你,除了我傻儿子顾念旧情,谁会脑子被夹住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骂宋云娘是狐狸精,各种污言秽语听得脏耳朵。 这下宋云娘没憋住笑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你让我管家,却又不给我银钱,若是说出去,堂堂一个举人家竟是还靠媳妇补贴家用,说出去你们也不怕被人笑死!当初我嫁入你们沈家,我那些嫁妆可都没有拿回来。我是家里普通,可当初也是有不少嫁妆的,如今嫁妆单子都还在。可我当初走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拿,这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这话一落,沈母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她到底还是要脸面的,虽然这种事很多人家也没少做,可到底不光彩。现在对外这么直接说出来,实在令人难堪。身边跟她一起来闹事的妇人,明显眼神有些不对。 “你少给我胡言乱语,当初和离都是你自己同意的,那时候不吭气现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既然已经和离,就别厚着脸皮还对我儿死缠烂打,诓骗钱财,真是臭不要脸,我若有你这样的女儿,早早的就给打死了!” “我最后说一遍,我与你那儿子早无关联,你把他当宝,我还宋云娘还瞧不上他。若你再在胡闹,那只能衙门见。” “你这女人真是歹毒,我儿这般对你,你竟然背后这么造谣他,也不怕天打雷劈!”沈母一听怒不可恕,无法容忍谁这般说道自己的孩子。 宋桃儿忍不住道:“我干娘离开沈家不知道过得多好,才不会去沾你们家的晦气。从前我干娘家里说不上是顶好,可也算是不错的人家,可自从和你家结亲,就开始倒霉起来。现在离开了,日子就好了!又不是寿星公,嫌命长!” “你个死丫头,我要撕烂你的嘴!”沈母怒极了,示意身边婆子上去撕烂宋桃儿的嘴。 还未有人动,宋恒又道:“我是这次府试的考生,你们若是伤了我,就是对朝廷科考举措不满,故意陷害学生!” 那些婆子有些犹豫,她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所以也很清楚,这一片近期住进来的,多是考生。这些考生虽说现在什么都不是,可如今朝廷越来越重视科考,若真的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吓人玩意,有我儿撑腰,还怕个黄毛小子?”沈母斥道。